城市是工商業發展的產物，中國社會快速、大規模而深刻的城市化過程在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時，各方面因素發展的不平衡也產生了一系列復雜的社會問題。

城市發展越來越重要的成為政府、企業乃至一般民眾關心的問題，每一座城市都是歷史的積淀，都具備其獨特的元素，而發展問題最終是要尋得各方的和諧永續路徑。

以可持續發展的視角看待城市問題，最前沿的思考同時也能成為最具有實踐意義的指導手冊。

1. 我們的城市怎么了？

1.1 人口膨脹

特大型城市通常對人口具有強大的集聚作用，而人口的快速集聚也成為各大城市發展的重要動因之一。在人口快速集聚的過程中，一旦城市建設和管理跟不上迅速增長的需求，城市基礎設施的供給滯后于城市人口的增長，就會引發一系列的矛盾，出現環境污染、就業困難、治安惡化等城市病。

1.2 交通擁堵

交通問題一直是大城市的首要問題，主要表現為交通擁擠以及由此帶來的污染、安全等一系列問題。交通擁擠對社會生活最直接的影響是增加了居民的出行時間和成本。這不僅會導致經濟社會諸項功能的衰退，而且還將引發城市生存環境的持續惡化，成為阻礙發展的「城市頑疾」。

1.3 水資源短缺

缺水是我國城市的通病，我國 657 個城市中有 300 多個屬于聯合國人居環境署評價標準的「嚴重缺水」和「缺水」城市。城市的快速發展帶來用水量的急劇增加，城市基礎設施存在的問題也加劇了水資源的短缺。未來隨著經濟社會快速發展，城市用水需求呈剛性增長，水資源面臨更加嚴峻的形勢。

1.4 城市垃圾處理

中國的城市化進程發展迅猛、城市擴張、城區膨脹、人口爆增，生活垃圾處理這個過去的小問題已經演變成為困擾各級城市管理者的巨大難題，城市垃圾已經向人們敲響了警鐘。

這些城市病，相信所有人對他們都絕對不陌生，我們一直都獨立的看待這些城市病（社會問題），但其實從城市的角度來看，這是一個系統性的問題。而探討企業可持續發展的思維，同樣適用于城市的可持續發展：

• 從社會問題中發現商業機遇

• 在商業邏輯中創造社會影響力

在多年的項目經驗中，我們所洞察到的是，企業在追求可持續的道路上，如果只從自我的角度出發去看待社會問題，無法從系統的角度看到社會問題的本質，只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部分社會問題的嚴峻性。所以想要實現全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從城市整體出發的系統思維顯得至關重要。

2. 什么是可持續城市？

可持續城市的概念源于 1972 年《人類環境行動計劃》中規劃管理人類社區的內容；1996 年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召開的第二屆聯合國人類住區會議中，首次出現「可持續城市」的官方提法。此后，國際上頻繁出現「可持續城市」相關的議題。

我們從一系列的國際會議及政策中，歸納出可持續城市的基本含義：

• 可持續城市是建立在尊重自然的模式和規則之上的城市空間（EuropeanCommission，1996）

• 可持續城市是致力于改善城市生活質量，包括生態、文化、政治、機制、社會和經濟等方面，并且不給后代遺留負擔的城市發展模式（Urban 21 Conference，2000）

• 可持續城市是在社會、經濟和物質等領域中，其自身發展都能夠得到永續維持，并且其發展所依賴的區域資源供應能夠得到不斷維持（在可持續水平上使用區域資源），它能夠遠離外界的環境災害，并持久地保持自身的安全運行（UNCHS／UNEP，2001）

2015 年 9 月 25 日，193 個聯合國成員國正式通過 2030 年可持續發展議程，發布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SDGs）。其中可持續城市與社區為第 11 條內容：「可持續城市與社區」致力于建設包容、安全、有風險抵御能力和可持續的城市及人類住區。

可持續城市在中國，2016 年，我國政府積極響應聯合國的可持續號召，先后發布《中國落實 2030 年可持續發展議程國別方案》、《中國落實 2030 年可持續發展議程創新示范區建設方案》（國發〔2016〕69 號），明確提出：

• 在「十三五」期間，創建 10 個左右國家可持續發展議程創新示范區，對國內其他地區可持續發展發揮示范帶動效應，對外為其他國家落實 2030 年可持續發展議程提供中國經驗

• 截止到 2019 年 6 月，我國已有六座城市被評為「國家可持續發展議程創新示范區」

閱讀了首批示范區城市太原市、深圳市、桂林市的政府規劃方案，我們發現，作為示范可持續城市：

2.1 每一座城市都規劃了自己獨特、清晰的發展路徑

太原：可持續發展路徑將以破解水、大氣污染問題為抓手，優先解決資源型經濟長期影響和生態脆弱雙重壓力下的城市生態環境問題

深圳：通過推行體制機制、科技、產業、商業模式等各個方面的創新，引入多要素、多主體共創「綜合創新生態體系」，讓創新成為城市基因和最鮮明特質并產生全球影響力

桂林：以喀斯特石漠化治理和修復、水生態系統保護為出發點，促進景觀資源的品質提升，推動生態產業轉型升級

2.2 每一座城市都設計了循序漸進、宏觀、全面的發展模式

太原市迎澤區在 2006 年被認定為國家可持續發展實驗區，發展至今的十余年間為太原全市建設可持續創新示范區提供了先行經驗。正如上文提到，太原作為典型的資源型城市，長期依靠高耗能型工業拉動經濟發展。迎澤區的發展模式是從解決生態問題入口，再逐步實現生態修復、產業轉型升級和民生改善工程。

生態修復

• 關閉所有煤礦和石膏礦——實現煤炭行業和非煤礦產業的全面退出

• 拆除河道兩側全部的棚戶區——對河水進行排污治理，實現清水復流

• 清除分散燃煤鍋爐，拆除各種土燃煤設施——治理霧霾污染

產業轉型升級

• 賦能創新企業——建設新材料產業基地，引入節能環保、生物醫藥等新興產業，推動企業與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建立長期合作，探索創新新能源技術

• 發展現代服務業和文化休閑旅游業——發展金融、物流服務；保護和開發文化景區

民生改善工程

• 推動「醫養結合」——新建區級公辦養老中心、老年人日間照料所

• 教育資源信息化——建設中小學數字校園、信息化社區圖書室

• 構建安全發展網絡——實現「天網」視頻全覆蓋，為特殊人群安裝煙霧、超負荷用電報警裝置，建立食藥品企業數據庫

通過污染治理帶動城市產業結構的調整，進而提升環保、節能產業的需求，刺激環保工藝革新，激發新能源、新材料等新興產業的發展；產業結構的改革也會推動金融、物流等服務型經濟的增長，吸引更多優秀人才。

在滿足環境需求和經濟需求的同時，城市為居民提供優質先進的社會服務和健康的居住環境，變得更加宜居。人口、資源、信息、經濟和機遇匯集成為加強城市競爭力的正面因素，助力城市轉型和實現可持續發展。

3. 如何理解「可持續城市」？

我們可以看到很多城市都將可持續發展作為城市的策略，但是至今為止還沒有一個城市真正做到了在城市發展方面的可持續，這背后的原因是復雜多元的。但無法否認的是：可持續城市更是一種看待城市發展的視角，且需要為城市帶來最真實的價值與影響。

3.1 不是一套標準而是一個發展策略

從理論上講，城市如果滿足了 SDGs 中制定的一系列的標準，那么它可以被稱作「可持續城市」。那么現實情況中，一座城市按照統一的標準去完成任務就可以實現可持續發展嗎？

不。不同國家、不同地區城市的發展之間存在差異性，發展策略的側重點也應有所不同。

2016 年，山西大同提出五年的奮斗目標建設晉北城市群和晉冀蒙交界區的龍頭城市，參照北京海淀中關村和上海浦東張江高科園區的發展經驗打造大同的科技產業園。然而，事實上大同的高科技行業基礎在全國范圍內是相對薄弱的，以科技新城為目標顯得過于寬泛且發力不足。

次年，中央政府要求山西省爭當能源革命排頭兵，大同及時調整方向，把發力點聚焦在新能源創新領域，并圍繞這個目標制定了一系列發展策略：建設能源革命科技創新產業園、吸引能源領域高精尖人才創業、成立新能源產業戰略咨詢委員會、舉辦全國首屆新能源創業大賽……

能源革命不能幫助大同立刻滿足可持續城市定義的所有標準，但卻讓大同找到清晰的發展策略，這對城市實現可持續目標更具指導意義。

在為浙江某縣級地區提供整體戰略咨詢的過程中，我們深刻理解到發展策略和戰略思維的重要性，在客戶需求當中總會出現這樣一句話：「我們每個人都從自己的角度尋找發展的機遇，但是缺少宏觀思維，缺少以我們地區為基礎的戰略思考。」

3.2 不是單一視角而是宏觀的戰略思維

可持續城市的發展規劃者需要擁有宏觀的戰略思維。城市發展是一個非常復雜、難以把握的過程，往往夾雜著不同主體的動機、愿景和理想，當然這中間也充斥著不同的思想主張、觀點爭論。

因此，可持續城市的規劃需要考慮多方視角，連續地、動態地、全面地度量相關因素的變化程度和相互影響程度。

由于城市發展的復雜性，實現城市的可持續發展需要科學、技術和政策層面的相互配合。科學、技術是城市發展必不可少的要素，政府制定的政策制度更為關鍵。

依賴科學技術手段探索可持續城市的方法通常是單一的，在發展路徑中也需要克服利益沖突者和反對者形成的阻礙；而政策指引下的可持續城市規劃更多元化，利益團體、公私伙伴之間需要相互配合才能推進可持續發展進程。

以 5G、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智慧城市的方向，似乎已經成為很多城市的必選項，雖然智慧城市為城市發展所帶來的極大影響不可否認，包括政務運營效率的提升，大數據緩解交通壓力，精準識別貧困群體等等，但所有的技術解決的是連接的問題，而不是溫度的問題。

城市運營過程中必須考慮以人為核心的訴求，例如如何通過有效行為建立民眾對城市的認同，幫助不同類型人群形成情況表達的通道等等。

而以政府為主體制定可持續城市規劃更具宏觀性、穩定性和長期性，能夠從更大的視角看到技術與社會之間的連接點，直接影響科學與技術的應用范圍和實際效果，也直接決定了可持續發展規劃是否能夠落地執行。這也是為什么政府在全社會追求可持續發展中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

3.3 不是一份對外報告而是城市的整體受益

雖然全球范圍內尚未有以城市為主體發布的可持續發展報告，但用企業的視角可以為我們提供一種思考的嘗試：理解一份對外的可持續報告意味著什么。

隨著資本市場投資者對企業的關注從財務業績轉向環境、社會、經濟的綜合表現，企業被監管機構強制要求披露可持續目標完成情況并發行報告成為趨勢。企業主動披露商業戰略中的追求可持續發展的行為，也被證明有利于回應投資者期待，獲得更多的信任和好感。

對于城市來說，發布可持續發展報告同樣有助于潛在投資者和人才了解營商環境、發展機遇和居住環境，幫助城市吸引并留住優質資源；甚至在更大的范圍內產生影響力，獲得關注度和知名度，形成城市發展的良性循環。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發布報告本身是一種傳播行為。正如某些企業每年發布 CSR 報告，卻無法確定是否能夠獲得利益相關方認同一樣，城市對外發布可持續報告也可能面對各方質疑。真正讓城市整體獲益的是其高效的經濟運行機制、消納負面影響的能力和良好的宜居環境。

此外，通過城市可持續發展報告能夠全面梳理城市整體運營的架構和策略，對各方的效能進行整合，同時對外輸送經驗，獲得高層對城市發展的高度認同。但根本目的還是在于通過一份可持續發展報告洞悉可持續發展為城市民眾所帶來的收益，無論是來自于營商環境提升帶來的經濟水平的提高，還是環境改善應道民眾對城市環境的認同。

因此，城市可持續發展是從城市整體環境、資源及條件的角度出發，動員內外各方資源參與，為城市帶來真實價值和收益的有效發展方式。

4. 我們可以怎么做？

面對全球領先的可持續發展趨勢和經驗，每一座城市應該怎么做呢？

2019 年中國公布了第二批的可持續發展城市，從兩批共六座城市的經驗來看，每座城市都具備鮮明的發展思路，并從政府的角度聯動各個職能部門，深入不同的社會問題開展一系列的工作。，我們認為其中有更加根本的底層思考能夠為城市發展提供建議。

4.1 深刻理解和認識可持續發展的意義

大多數的城市發展思路仍然還停留在傳統思維中，特別是曾經發展良好、受益頗多的城市，比如中國各大資源導向型城市，較難突破原有的思維路徑，仍然想通過對資源的依賴完成城市發展。

但隨著更新的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等理念的傳遞，這些城市不得不轉變思路，從更底層的城市資源（此處資源不僅指能源、材料等，還包括區位、人口、自然條件、文化底蘊等）建立新的發展策略。

所以如果仍從傳統思維中尋找城市的發展策略較難獲得新的動力，只有城市從頂層開始具備全球視野，學習和了解可持續發展的理念與思路，并且動員社會組織、企業、居民共同學習可持續發展理念、提升追求可持續發展的意識；潛移默化引導人們改變現有不利于城市可持續發展的生活習慣和消費偏好，為可持續發展規劃執行工作做好準備，才能在城市可持續發展中獲得全社會的認同。

4.2 從城市現狀出發找到自己的路徑

雖然每個城市都有強大的發展訴求，但是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特點和優勢，只有摸索自己的發展路徑才是最有效的方式。例如整個貴州省都是自然條件豐厚，深度貧困難以解決的基本現狀，但是隨著大數據中心落地貴陽，則就具備了以大數據作為城市發展的契機：深入貧困問題，挖掘自然資源，并以大數據賦能城市發展的策略幫助該城市建立獨有的可持續發展路徑。

為城市引入以農村大數據為基礎的大數據公司，洞察貴州地區的貧困問題，精準識別貧困人口，分析其就業能力，對外匹配就業需求。同時在數據采集的過程中了解城市的旅游資源，幫助本地開發旅游資源及民族周邊，營造良好的營商環境為吸引以旅游、農業為代表的企業入駐，從而帶動本地經濟發展。

所以，結合城市的發展沿革、產業結構、地理位置等各維度信息進行優劣勢分析，深度挖掘城市存在的問題并對其進行剖析，以解決最緊迫的問題為出發點，能夠開發一條具有城市特色、可應對城市挑戰的可持續發展路徑。

4.3 借助多方資源為城市賦能

城市的發展一定不是單方努力的結果，一定會聚合多方思考和資源，并且在城市中建立獨特的多方接口。

很多城市在招商引資的時候都希望引進能夠帶動一條產業鏈的企業入駐，為他們營造良好的營商環境，提供政策便利，引進人才等，這當然無可厚非，這也確實能夠為城市帶來可見的發展態勢。

但從更長遠和更可持續的角度來看，政府是否意識到可以引進一些社會組織，例如云南引進大自然保護協會，為保護滇金絲猴建立保護區，這極大地促進了環境友好的發生，同時也是逐步奠定云南自然條件豐富，旅游城市的形象。當然不止云南，更不止大自然保護協會，以老人、留守兒童、殘障救助等各方社會組織都能從不同層面為城市發展助力。

吸引外部優質項目和企業落地，帶動相關產業鏈發展；吸引優秀人力資源，并推動產學合作、培養城市發展儲備人才；設立城市發展基金、對接多元化投資者共同參與城市建設；建立專家智庫，為城市發展提供理論和技術支持，種種措施都可以引導各方資源為城市可持續發展賦能。

5.未來城市的期待

我們深信可持續發展將會逐漸得到全球范圍的共識，而城市發展也不得不以此作為城市的發展主旋律。而那些具有前瞻意識，更能夠洞察城市底層資源和邏輯的領導者，更是會將可持續發展作為城市的立足根本，并將其經驗進行提煉形成中國乃至全球范圍內的城市標簽。

因為未來：

• 城市大數據解決的是連接而不是溫度與人文

• 智慧城市的前提是洞察城市的發展方向予以賦能

• 可持續發展才是城市建設的未來方向